來自全世界46個國家,超過800多位的海內外嘉賓,連袂出席了在台中舉辦的第64屆世界不動產年會。此時此刻,所有人都為了聆聽來自今年獲得建築界最高榮耀的「普立茲克獎」的得主伊東豊雄的演講。他以「邁向新建築」(Towards A New Architecture)為演講主題,向世人揭開了建築史上的嶄新天地。
恰逢今年第64屆世界不動產年會在台中舉辦,伊東豊雄特意在前往美國領取「普立茲克獎」的前夕來到台灣,為世界各地遠道而來的不動產精英們,演說其精湛建築理念,並提出他對世界建築的肺腑建言。
他甫一開場就明確指出:當今建築界,存在著三個潛在的問題和隱憂。這三個問題點分別是:
1.當代建築透過工業生產方式,在世界各地被大量生產出來,變成制式的產品
2.當代建築,將人們的注意力過度集中到20世紀的城市,而非引導向未來。
3.當代建築過度依賴人工環境,而無法和自然界產生聯繫。
接著,他以系列作品一一引申並解釋了他意欲突破這個框架,所呈現出來的創新美學。聆聽完他的演講,人們終將了解到現今建築的侷限,並深深體會到:「建築創新與發展,本源於人與自然的融洽和諧;而為了揭櫫這個永恆的理念,你必需付出更多的代價,而且絕對不能妥協!」
輕量低耗,自由穿透的舒適感
伊東豊雄在探討「低耗能」與「空間舒適感」上著力甚深。他發現傳統建築在每一個樓層的空間上,大都呈現相同的密閉式場域。僵化的空間不僅框限了視聽大眾的感官享受,也使得諸如照明、通風、高耗能的問題變成常態。為了突破這個侷限,他在2001年為仙台市設計的多媒體藝術中心(MediaTheque),即透過『維管束』的創新手法,成功實現了空間穿透的可能性。
伊東在每一個樓層中間設計了多個中空的管狀維束,在這些中空的維管束裡,分別以十三根的立柱構成,並呈現出幾何旋扭狀的優雅姿態。這些維管束結構貫穿了不同的樓層,把上、下層的空間締結起來。維管束是植物用來傳遞水份的通道,同樣的,在仙台多媒體藝術中心裡,這幾座穿透不同樓層的中心管柱,亦兼負起採光照明、室內氣流交換和視覺穿透的多重功能。
由於維管束彼此通透,因此少了水泥立柱的死硬和冷漠感,也成功化解了柱體阻隔視覺的問題,這使得室內空間顯的更加寬敞明亮。為了營造出輕盈又舒適的視聽環境,他巧妙地將影音播放室,配置在維管束組織的周邊,使其呈現花瓣型展開的序列,成功營造出半開放私密空間裡,得以享受愉悅的視聽饗宴。
自然有機 讓人文底蘊生長在建築裡
介紹完這個有趣的作品後,伊東豊雄緊接著為檯下的大眾,展示了他更令人驚嘆的有機幾何概念。首先,在他的電腦投射螢幕上,依次呈現了數十個有機散佈的點,它們群聚在平面空間的各個角落,以均衡的態勢分布著。
接著,由其中數個中心點發散出一條光弧,再分別以這幾條弧線,穿透過鄰近的光點,然而再由其它光點發射出光弧,再接續著弧狀光線,穿透其它的光點。螺旋狀的光弧會在平面上相交,並框限出有機的大小區域,這些區域裡框圍著有機、活耀的圓體,而以這些大小不一的圓體再向下滴落延伸,形成連接到地面的蕈狀圓柱群。當視角由平面轉為立體,而視野由室外飛掠進室內,讓人驚嘆的一幢建築物就在你眼前綻放開來。這是他在2006年為台灣大學設計的社會科學院,目前已經幾近完工。
從遠方眺望這幢奇特的建築物,你會發現:在這些由許許多多平頂蕈狀物組成的建築物前方,是一個個大小不一的花園綠地,它與獨立在蕈狀物屋頂上的空中庭園產生呼應。它有著綠美化、調節氣溫、渲洩雨水的多樣功能。由於採取了平頂蕈狀的設計,室內空間被奇妙的放大了,不但更加寬闊,且在倍增氣勢之餘更在空間裡瀰漫著一股人文底蘊的美感,完全展現了「社會」與「科學」的完美意象。
當台北的蔚藍晴空與盆地裡的冬日陰鬱,不時的投射下強弱不一的光影,那如薄紗般的光影變化,也將賦予它更耐人尋味的意涵。
帷幕之下 輕盈的心靈浪漫
來到位處東京市郊的Tama美術大學圖書館,站在這幢於2006年由伊東豊雄設計的建築物外頭,幾乎每一個人都會為它優美的幾何帳幕外觀所吸引。
若以高角度垂直向下透視,你會發現它呈出一個四方型刀帛狀的平面。除了兩面為垂直外,另外兩面則為向內凹陷的曲面。這種向內凹入的弧線,搭配上穹頂垂落的柱廊,恰巧形成一種呼應。為了搭襯外觀,伊東豊雄還設計了許多弧狀的櫃台和符合人體工學的靠背式躺椅,甚至還在建築立面的尖角端裡,設計了一座如海浪般和緩起伏的倚床,讓人們可以躺在上面休息,並躺著欣賞戶外的綠意和美景。
每當夕陽西下,在暗夜將至的天空藍調下,從建築物裡會漫射出柔美的鵝黃色光線。人們遠遠地瞧過去,它就像極了一座中古世紀的皇宮行館–既有著羅馬式的古典,亦有著伊斯蘭的情調。由於券拱下的間隔頗大,使得建築物跳脫出古典樣式,更憑添了摩登現代的時尚感。穹形柱廊由天頂優美的向下垂直、收束,擴大了空間,也使得在裡面的人們,得以處在一種輕盈又迷幻的場域裡,恣意地享受著這股優雅的氛圍。
城市之森 從大地長出來的天空樹
伊東豊雄的代表作中,有兩建作品不得不提。那就是他分別在2007年、2009年為新加坡設計的Market Street Office Tower和為台中開發商設計的『天空樹』建案。這兩件作品的概念,都是將建築物以綠樹的概念,植生在城市的大地上,創造出城市的摩天新地景。
前者,他考量到新加坡是一座過度現代化的摩登城市。伊東豊雄在剖析這座城市的天際線時發現:「若想在新加坡這座過度發展的水泥叢林裡有所創新,必需採取新穎的建築概念,才能對照出現代化城市生硬且冷漠的缺陷。」所以他將Market
Street Office Tower設計成一幢被自然綠意所盤據的現代化摩登大樓,就像是一幢從新加坡的土地裡『長』出來的大樹。這棵摩天大樓,不但本身是一棵樹,而且它裡面更是一座矗立著的垂直森林。
在這幢建物的最頂樓,闢建有一座天際森林,新鮮的空氣得以經由這座天際森林流送到整幢辦公大樓裡。由天頂至地面,一股攜帶著生命綠能的空氣緩昇緩降,充斥在整幢大樓裡。而圍繞在建物立面四處的綠樹則具備了防風、遮陽和減少紫外線曝曬的效果。綠意婆娑的樹蔭,更具備了散射日光,充當間接照明的多重功用。
2009年,伊東首度為台灣開發商所設計的「天空樹」豪宅建案,採取前衛的設計概念,讓一棵巨大的天空之樹,從近2800坪 的大地上生長出來。這幢高達150米 ,將近40層樓高的建物,是採用超低建蔽率設計的經典作品。整個建築基地僅有72個住戶,然而它卻擁有超過200株的大樹以及高達2仟餘坪的庭園綠地。整幢建築物就像是一株在台中市天際線上伸展開來的巨蔭。它用整座公園包裹住這株巨樹,形成「人活在一座森林裡,城市擁有一處綠洲」的『城市之森』理念。
微氣候與細胞核的自然展演
伊東豊雄在2011年為岐阜大學設計的Gifu Media Cosmos,是探索自然環境與氣候美學的代表作,他成功展現了過人的觀察力,使其成為無可挑剔的經典作品。
它透過十三個圓形如漏斗狀的結構體,將天花板頂部,配置了宛如吸油煙機一樣的覆斗,覆斗機構從木製的網狀天花板裡向下垂落,延伸到空間裡。球根狀的覆斗向外凸出建物頂部,並形成隆起的山丘。每當夏天來臨,熾烈的陽光照射在建築物頂部,由於穹頂覆蓋著建物的厚薄度不同,熱空氣不易進入覆斗狀的通氣口,室內的冷氣向上流動到穹頂之後也不致於散失,因而降低了冷氣的消耗率;而夏季的雨水還能回收利用,作為屋頂散熱的水源。
一到了冬天,建物頂面凸起的部份不但能擴大吸收太陽能的面積,還能使熱量透過球形縮口的換氣口流入,並沿著覆斗狀的壁緣向下流入室內。伊東豊雄更巧妙的在覆斗式的罩頂內部設置燈光照明,使得光線柔和漫射,間接節省了照明的耗能。這是一個體現微氣候生態的「活體建築」,也是他突破三維空間的大膽嚐試。
台中大都會歌劇院施工細節首次公開
而被喻為建築奇蹟的台中大都會歌劇院,更是完整的展現了伊東豊雄超高的設計水平。它幾乎將伊東豊雄多年來創造的建築語彙融鑄於一爐。包括不規則狀蕈狀柱體、空間涉入穿透、界限模糊…等等建築美學在內。它還創造出如人體細胞的薄壁曲面體,讓空間內部除了地板之外,其它地方完全呈現曲面的奇妙場域。
在有機的細胞體裡,還開闢了大小不一的洞口,有些是為了塑造出視覺的隱約穿透感,有些則兼負了氣流交換與人流動線的出入口,而位於天花板的開口則巧妙變成歌劇大廳燈光照明的投射裝置口。當人一身處其中,就好像進入了一個不斷飛揚、彈跳的樂符裡。有別於內部設計,歌劇院外圍則以一個鏤空的帷幕罩,將這個跳躍的細胞體包覆在其中,創造出領導都會時尚,不退流行的城市符碼。
結語
第一次接觸伊東豊雄的作品,要算是幾年前採訪由他設計的高雄世運主場館了。當我站在主場館的天頂覆幕上,鳥瞰著宛如神龍擺尾的主場館時,那尺寸各異的數千片太陽能板,就像覆體龍鱗般的讓人驚嘆。從這次的演講裡,我終能於肯定:「能成為一代宗師,在世界建築史上留名,憑藉的完全是他對自然探索的好奇心和不斷實驗的勇氣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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